为什么油价会跌到负37美金一桶？为什么石油的下跌，才刚刚开始？

昨天晚上，WTI5，即石油5月期货从10美金跌下来，跌到2、3美金，社交媒体上惊呼，石油要归零了。很快，WTI5石油就真的归零了，但这还没完，继续下跌，跌成了负数，最低跌到了负的40美金。这意味着，你买一桶石油，不但你不用给对方钱，对方还倒给你40美金。

这就像印度男人要高昂嫁妆，这不合理，不符合常识呀。事出反常，必有妖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，我们必须搞清楚，不搞清楚睡不着觉呀。

首先，我们要明白，石油价格跌成负数的表述，是不正确的。是WTI5，石油5月交割的期货下跌成了负数。今天是4月21,5月交割只剩下几天了。为什么就突然跌成了负数呢？

恰恰是因为临近交割日期这个因素决定WTI5的暴跌，你看看现在WTI6又没有暴跌，6月的期货价格还正常着拉。

原因在于，期货市场金融投机者多，各种对冲基金或炒家，并不是真正需要石油，当交割日期越来越近，他们发现，没有人接盘的话，自己就必须去领事物的石油。怎么储存，怎么管理，金融投机者并不感兴趣。所以，他们才会不计代价的抛售WTI5,哪怕给对方付钱都要出手。这是石油的交割历史上，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，恐慌前所未有，跌到负40美金，是爆仓和踩踏，已经和正常的价格无关。你想，在WTI5负40美金的时候，WTI6还有接近20美金，这意味着，一个月石油的保管费，需要60美金一桶。这也不合理嘛，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恐慌和踩踏。

今天石油期货WTI5的价格就告别负数了，现在也有几美金。还是比WTI6，石油6月份的期货，价格低得多。

通常来讲，WTI5和WTI6这种相差一个月的期货，会有几十美分的差价，这个差价几乎就是石油存储一个月的正常成本。准确的说，石油价格并没有归零，看WTI6就知道，相对WTI5的价格，期货市场认为6月的价格要涨才对。

因为疫情，开车少了，卖不出去，只能开采了存放起来。

据说石油行业一口井开始开采后，停止的成本很高。所以即使开采亏本，开采也还得继续，这就造成了石油的库房不够，存储能力不够。但现在石油的库房不够，就会推高存放的价格。昨天WTI5暴跌到负40美金后，现在回升到正的几美金，十美金的差价，就反应了此刻期货市场预估的存放一个月的价格。

你看，这逻辑链条是：疫情让需求减少——但产量短期无法减少——库存压力大，存放成本高升——WTI5即将交割，和库房成本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——金融炒作者急于出手，WTI5暴跌，爆仓，跌到负40美金。

跌到负40美金的石油，绝对是短期现象。长期来看，如果每桶石油的存储成本高于它的商业价值，油田最终会减产，不开采，只要减产付出的代价低于存储成本，继续开采就进行不下去。

可以这样说，这次疫情是石油行业的黑天鹅。但石油行业最大的问题，根本不是黑天鹅，而是灰犀牛。这灰犀牛，就是电动车。

2017年（我只查到这一年的数据）全球开采了270亿桶石油，其中的绝大部分被当做汽油、柴油烧掉了。全球轿车保有量超过十亿辆，其中中国有2亿辆，占世界的20%，我们人均汽车数量依然排名不高。不管是我国，还是全球，汽车的绝大部分燃料，都来自石油。由此造成了庞大全球石油产业链。那些石油储量丰富的国家，富得流油，问题不是富有，而是石油带来的财富，反而加强了产油国的奴役，成了产油国的资源诅咒。比如沙特阿拉伯，石油财富让其体制处于中世纪，比如伊朗，石油让伊斯兰保守势利控制了局面。

在正常的国家，要想获得财富，必须解放人，释放每个人的积极性和创造力，由此推动落后国家的现代化改革，历史就必然向前。但一些国家巨额的石油财富，打破了这样的历史进程。

现在回头去看一百多年前的1890年代内燃机发明，人类更像是在寻找短暂的权益之举。当时电池技术的不能突破，导致内燃机这个吃石油的低效能怪物大行其道。

幸好，一百年后的今天，电池的能量密度，越来越高。最近几十年，电池的能量密度，每年提升百分之十几。虽然不像CPU的运算速度，每十八个月增加一倍，但这种增长的复利效应，依然非常惊人。到了2020年代，电池的能量密度，正在超越汽油车。电动车的续航能力，已经逐渐超过了汽油车。特斯拉前几天宣布，33万的特斯拉modem 3续航里程能达到接近700公里，这已完胜汽油车加一次油。

给石油临门一脚的，不仅仅是电动车，还有清洁能源。太阳能发电的成本，也每年下降10%几，这样下去，要不了几年，太阳能发电就会大规模商用。

有乐观者预测，未来也许在一些局部地区，太阳能很丰富，完全能做到能源免费。

特斯拉等电动车在现在高达1元的商业用电下，每公里的能源成本都不到一毛钱。可见电动车相对汽油车，有怎样的优势。

电动车对汽油车的全面替代，正在发生中。之所以我们普通人不会一下子感受到汽油车消失，因为这是个系统工程，得有足够的充电站等配套设施。现在这些东西，还在早期建设。

大家还记得创新扩散理论吗？前期2.5%的创新者用户，获取是非常缓慢的。过了这2.5%，使用者的数量增长就会加速。很快突破百分之十几的早期使用者，后面60%的使用者，就会很快铺满。这是个速度越来越快的加速过程，直到加速到80%几才会停下来。最近我有个朋友买了个混合动力车，他说好久没加油了，用便宜的电的感觉真爽，说得我都心动了。我不还电动车的唯一原因是，电动车现在还贬值得太快，过了某个临界点，我也会换的。

汽车不烧石油了，世界上庞大的石油产业链，就会逐渐消失，石油只剩下用来做航空燃油或制造塑料，需求锐减绝大部分。

石油产业不再庞大而暴富，会带来俄罗斯、伊朗、沙特等加油站型的国家政治动荡。会让他们不再当石油寄生虫，而是踏踏实实向全球输出劳动力或创新，由此少了很多冲突与对抗。这也许是全人类都在还20世纪欠下的债吧。我们最终会回到凭本事吃饭，而不是凭地下资源吃饭的时代。

疫情让石油跌到十多美元一桶，长期来看，这仅仅是开始，全球洗牌的时代，正在到来。